律师手记：杀人偿命，被害方要命不要钱怎么办？

今年三月，史某在景德镇闹市区驾车撞击前妻，之后取出锤子敲打倒地的被害人致死。他行凶后没有逃跑，而是留在了现场直到被警察控制。他和被害人育有两个孩子，行凶可能是情感原因。

被害人家属在案发几天后第一次咨询我，他们追问“如果我们不要赔偿，能不能判他死刑？”根据了解的大概案情，我如实告知我的判断：判死刑立即执行可能性小，可能是无期徒刑或者死缓。家属觉得不满意。

昨天，被害人家属再次咨询。我得知检察院询问他们要不要求民事赔偿，他们仍然坚持要对方偿命，所以没提附带民事赔偿要求。这个案子定在本周四开庭，而他们至今没请律师也没申请法律援助，这么久他们都是在按自己的感觉走。

12348法律援助值班（与本案例无关）

案子走到这个阶段，有两个问题：第一，被害方要命不要钱怎么办？第二，是不是应该给被害人家属指定律师提供法律援助？

第一个问题。刑事案子“赔不赔偿”对应的是“谅不谅解”。当被害人家属出于仇恨心理放弃民事赔偿，而追求对被告人更重的刑罚，应当理解家属的心情，这也是家属的权利，但是应该有力量介入，促进或者帮助被害人家属理性思考，避免被害方“人财两空”，同时尽量缓解社会矛盾。

如果被害方坚决不要赔偿、坚决不谅解自然不能强求。但是应该让被告人和被害方明白，如果依法判决，被告人赔偿了或者被害方接受赔偿，可以从轻，不赔偿也不能从重：应该按照正常的审判标准来定，有赔偿情节可以从轻处罚，没有赔偿也不会高于这个标准惩罚。

附带民事赔偿问题通常不是通过判决来解决的，也不是通过判决能解决好的，因为目前判决赔偿的数额非常低，死亡赔偿金、残疾赔偿金、精神损害这些大的赔偿项目都不支持，判决的效果很差，而且多数被告人是没有赔偿能力的，即使判决结果也是打了“司法白条”。

实际情况是在诉讼中调解赔偿的占多数，因为调解可以让亲朋好友筹款代为赔偿，判决不能判被告人以外的人赔偿。我跟咨询的被害方说，还是要提民事赔偿，提了可以在审理中调解，调解不成仍然可以放弃。不过调解也应该理性，漫天开价不是调解。

调解说起来轻松，做起来很困难，因为这正好和被害方内心遭受的痛苦相冲突，遇到抵触可想而知，所以调解要充分考虑被害方的心理、注意方式方法。被害方有时也会遭遇来自调解的压力，比如他们可能想调解，但是害怕别人说闲话，说他们拿亲人的命换钱花。

第二个问题，应不应该给被害方指定法律援助律师？

昨天被害方家属咨询时，我建议他们申请法律援助，请法律援助中心指派律师帮助。对这种恶性案件、命案被害方来说，有必要给被害方提供法律援助，但是目前没有这样的法律规定。相对的是，对可能判处无期、死刑的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，如果他们没有请辩护人的，法律规定应该从侦查阶段起就指定辩护人为他们提供法律援助。

律师可以为被害方维护合法权益提供支持，缓和被害方的激烈情绪，可以让被害方获得一些实际的赔偿。在沟通上，被告人的律师与被害方律师沟通起来，效果比当事人双方直接沟通或者司法机关跟被害人沟通效果更好。有些刑事案子里，被害方责难对方至今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，其实有时不是被告人一方不道歉，而是他们不敢见面或者找不到被害方的人。

目前，法律对刑事被害人的保护不够，例如对附带民事赔偿诉讼有众多限制，明确规定不赔精神损害。对严重刑事案件的被害方提供法律援助是有必要的。